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咸肉菜飯
來源:武進(jìn)日報 作者:張羊羊 日期:2025-07-15  報料熱線:86050111

  米潤、肉香、菜嫩,三個主題詞概括了咸肉菜飯的特點(diǎn)。我一個人在家用午餐時,時常會連吃幾天咸肉菜飯,老話說,再好吃的東西,吃多了也會膩的。這話我認(rèn)同,但咸肉菜飯于我是個例外,怎么吃都覺得滿口的鮮滿口的香。這原本是舊年月里為了省時省事做的一鍋填飽肚子的主食,我甚至懷疑連咸肉都沒舍得放,時過境遷,卻深受人們的青睞。我吃過的一款咸肉菜飯,里面還放了萵筍丁、冬筍丁、荸薺丁、臘腸丁種種,光這些配料切丁就挺費(fèi)工夫的,與早前的省時省事大相徑庭了。它漸漸在人們的唇齒間,蛻變成一種美味佳肴。

  我甚至還能看到民國時期的上海,有個對文學(xué)略有所愛的男人,在舊報紙上寫的一個專欄“大上海小人物志”,第一篇寫的是“吃菜飯”:“以前與女朋友最經(jīng)濟(jì)最大方的玩半天,只要五只洋,看電影每人六角,新雅夜飯,一菜一湯啤酒一瓶,連小賬二元多,余下來的錢,送她回家的車鈿(篤定)余,現(xiàn)在漲得‘熱昏’,一場電影,一頓夜飯,至少二萬元,所以有些人帶了交情夠得上的女友,上菜飯店吃菜飯,鈔票省脫勿少,并且還能有溫暖的親切感。”

  說是舊報紙,但我看到的只有一張圖片,某年某月某日已經(jīng)不曉得,有可能刊登于1935年左右的《申報》。我見過那個年代這張報紙上類似的粗糙的風(fēng)俗畫,一個簡陋的肩挑攤,一頭是裝滿生臭豆腐的豆腐屜,一頭是正在燒著的一鍋滾油,畫旁一段類似“吃菜飯”那樣的文字:“花了兩個銅子,站在油鍋邊,用絲竹蔑往鍋內(nèi)簽它一塊,加上一點(diǎn)辣醬,熱辣辣往口內(nèi)送,感覺十分開味兒。”也可能是在上海物價飛漲的那個時間,這個時間也許就是1943年左右,張愛玲在《萬象》雜志連載《連環(huán)套》,由于物價上漲希望提高稿酬?!度f象》雜志的老板沒答應(yīng),張愛玲一氣之下就直接斷載,并把預(yù)支的稿酬退了回去。那個光景,張愛玲有沒有愛上吃咸肉菜飯呢?在她的美食地圖里有鴨舌、粉蒸肉、煙熏鯧魚,有莧菜、臭豆腐、大餅油條,卻從未提及過咸肉菜飯。我個人覺得,咸肉菜飯是對張愛玲胃口的。說回那個男子,他的生活條件估計(jì)還算不錯吧,然而時事動蕩,往往有了落魄感。這個男人還在談情說愛的年齡,文章就如記賬本,談不上任何文采,滿口上海腔,至于吃的菜飯沒提如何做法,我也不曉得吃出何種“親切感”來。

  這個男人吃的菜飯也有可能是我看到的一張老菜單:菜飯(上海菜)——

  材料:一杯白米,一杯肉湯,四分之一磅香腸或臘肉(切丁),一磅青白菜(切丁),三大匙油,一大匙細(xì)鹽,兩片生姜;做法:將白米洗凈,以肉湯代水將米煮成飯,一定要透,把油倒在鍋里燒熱,將生姜和香腸或臘肉略炒幾下,再加青菜燒熟,然后加入白米里拌勻,以火烘烤二十分鐘至半小時,入味后供食。

  這個菜單上用量詞“磅”,有點(diǎn)像是在異國的一張中國食單。菜飯后用了個括弧上海菜,我有點(diǎn)小意見。菜飯是江浙一帶家常便飯的一種,和揚(yáng)州炒飯、常州蘿卜干炒飯實(shí)則差不多,口感略有不同。這個菜單上菜飯的做法還算地道,不像我,習(xí)慣了拿熟飯和咸肉、青菜一起炒,炒出來的菜飯外觀比煮出來的品相好看,也別有風(fēng)味,雖不是正宗的做法,但隔夜飯做咸肉菜飯更好吃,原因是其水分含量低且淀粉結(jié)構(gòu)穩(wěn)定,炒飯粒粒分明。

  上海的百年老店“美味齋”,一看它的招牌菜,就尤其親切,紅燒肚檔,響油鱔糊,香糟小黃魚,松鼠鱖魚,老上海油爆蝦等。這個店起初是我們常州一個叫陳炳坤的人創(chuàng)辦的。他很小的時候從老家到上海謀生,賺了一些辛苦錢后,就在黃浦區(qū)福州路口擺了水果攤。因?yàn)橐粓霰┯陙硪u,使他的水果生意損失慘重,他又賣起了百葉、面筋之類的素食小吃,比水果生意有賺頭。1923年,他拿出了所有積蓄,在福州路和浙江路的交會處租了間店鋪,開了家小飯館出售菜飯,有了“美味齋”的前身。

  咸肉菜飯簡單來說就是將咸肉、青菜和米一起煮,一碗飯里肉菜葷素搭配,不用再做其它佐餐的菜就能吃得有滋有味,如果吃飯一定要喝點(diǎn)湯的話,頂多燒個雪菜蛋湯即可。我們那兒用的青菜是霜打后的大頭青,咸肉是選了肥瘦相間的五花肉,自己腌制。它與腌肉、臘肉不太一樣,將炒好的鹽均勻地抹在五花肉的每一面,然后把一塊塊腌好的肉碼在大盆或陶罐中,上面蓋一塊青石板壓緊放十天至半個月,直至肉逐漸變紅變硬,出現(xiàn)白色的鹽霜。用這種咸肉做一碗熱騰騰的咸肉菜飯,用豬油一拌,那才叫一個香。

  《隨園食單補(bǔ)證》里菜飯的做法是:用油菜心最妙,否則霜后白菜心,用油鍋炒熟,乃以白米攙少許糯米,入鍋煮,以菜極爛為妙,以葷油尤佳。古人云“白菜青鹽糙米飯”,雖清苦,然以此法制之,則為此詩者,又不免瞿然而驚矣。書的編著者夏曾傳是晚清杭州人,他的菜飯里雖沒提到咸肉,但霜后的大頭青和豬油還是兩個不可或缺的食料。為什么夏曾傳的菜飯里沒有咸肉呢?雖說他的菜單里以平民菜居多,憑他的家世幾塊咸肉還是能腌得起的。我覺得菜飯里沒有咸肉,那就和揚(yáng)州炒飯、常州蘿卜干炒飯差不多了。

  回想那個柴禾也珍貴的年代,省得又煮飯又炒菜,祖輩們生活的智慧就是把飯菜一起煮熟吃,叫菜飯。如果家中條件尚可,有了幾片咸肉的加入,那個就叫咸肉菜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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咸肉菜飯

責(zé)編: 孫婷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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